在温哥华的“MALL”里,颜是我见过的最落魄的少妇。那天她推着童车,她出商场我进商场。那童车的四周挂满了用朔料袋装的各类生活用品,当我看到堆成小山似的货物里露出个光头娃娃时,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:“天哪,竟有这么马虎的娘?这些东西会埋了他啊!”
她不修边幅,可能孩子还在哺乳期,奶渍印在那宽大的套头衫的衣襟上,而那套头衫是男式的——
她那疏于打理的头发太干燥了,脸上和她的头发一样不见光泽。
当我从商场出来,又意外地碰上坐在商场外休息的她,四目相对,我们交换了微笑。
我天性喜欢孩子,便逗他玩。这个叫“大卫”的小光头充满生气,和她妈妈的倦怠形成强烈反差。我依稀知道她零星的资讯:丈夫在移民中不知何因受阻还留在国内。颜是北大的研究生,因为孩子太小,她不能出去工作。“原计划丈夫过来后再要小孩的,因为刚结婚没有多久,经济积累不够充足,往来时首先想到的是机票钱。他好几个月都没来看宝宝了”,颜说着,眼晴却跳过宝宝望着远处。
我们的谈话因为孩子在车上大便而嘎然中止。
“有事我们就网上见吧,手机有辐射我一般不用。”她说。
颜一一拿开杂货,再清理大便,孩子的哭叫让她手脚忙乱。我希望帮她,却被她抽出的手果决地挡了回来。“你快走吧”她的自尊回到了她的脸上。她翻了半天的包才找出纸和笔,我闻着臭味,看着她的窘态,想说不要了又不好意思。她刷刷地给我写了她的邮箱,那份干练跟曾经是上海某公司副老总的身份终于吻合。
她说她住在加拿大政府提供的廉租房里,她说她不好意思跟更多的人交往,她说她很想北京,但是她必须住满三年才能探亲,她说她的先生这期间就会来看宝宝。
当颜重新整理好宝宝和物品,见我没有走远,便让我帮她看着宝宝,原来她要为脚下的垃圾去找垃圾箱,这让我看到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修养。
我们话别后,远远不时地从我的身后传来她跟宝宝的说话声。
“宝宝也想爸爸了吧对不对?!宝宝的爸爸也在想宝宝呀!”
宝宝无语,这天籁之声得不到宝宝的唱和。
世界上要是有让孩子提前说话的高科技产品就好了!那样宝宝的妈妈就不会落寞。
在那里,像颜一样有名校身份的研究生、博士生不少,他们通常在国内都有很好的身份和地位,去了加拿大,为了生存不得不违心,做自己并不喜欢做的工作。除了他们所学的专业很难对口外,因为他们的高学历身份,反而成了就业的障碍。因为那里在用工的选择上,有别于国内的用人标准。那里“名校”仅仅被视为你的教育背景,“标签”被粘在你过去的履历上!